【芥敦】转身背影后（上）
*太长了只好分段orz
*原著向，有原创角，我流ooc
*他们有这──么好（撒泼.jpg
*过期的万圣节快乐
所谓成长
不过是将心血 滴成冰冷的离别¹
如果给中岛敦一个后悔的机会，他大概死也不会答应和芥川龙之介合作。
「硬要给我的后悔加上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在横滨一个不起眼角落的电话亭里，中岛敦衣着破烂，臭着一张脸，正在向罪魁祸首投诉，「太宰先生我要受不了芥川了，他刚刚居然把我往海里扔！海里啊，超再生不代表在水里也能不死啊！」
「这是报上次镜花那次的仇。」芥川在电话亭外冷冷地说，罗生门似乎是要应和芥川的话，在地上扒拉几条深沟表示愤怒。中岛敦话筒一拿远就朝亭外大吼：「你好意思管这动作叫报仇？这分明是趁人之危，活该你被目标暗算……现在看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你怎么回去！」
合作出任务还日常内斗的两人，终于在这次任务里互相干扰到差点完成不了最低要求，还被拥有瞬移异能的团伙转移到这废弃渔港，中岛敦的老旧折迭机跟耳麦泡水已经阵亡；芥川的耳麦在自己做死下给炸成了碎屑，没了联络工具还迷路，就算再大打出手也于事无补，只好默默签属停战条约，先想办法回到大都市再说。
电话亭这种东西在手机盛行的现代早就看不见了，偏偏在这废弃渔港还有个能通话正常的，两人内心存疑但也顾不上这么多，好在还能翻出几个铜板，决定由中岛敦打电话给太宰治──其实芥川想亲自打的，结果想不起太宰治的电话，只好在亭外生闷气。
「好了好了，你俩别吵了，我现在定位电话亭的位置。」太宰治的声音穿过大半个横滨和破烂的电话线，不太真实的音色如此说着，「我去问港黑那边能不能调直升机，大概半小时就好，你们待原地，不要吵架不要乱跑。」
「知道了，不会吵的。」
中岛敦暗自嘀咕，再打下去他的衣服就要变破布了，再打傻逼。
从电话亭出来，中岛敦左看右看没见着芥川的影子，赤脚在废弃水泥地上行走的感觉并不舒服，中岛敦皱了皱眉，还是耐着性子慢慢找人。
「喂，芥川，芥川你在哪──？」
「芥川龙之介──」
「无心之犬──垂耳兔──听到麻烦罗生门一下好吗──」
中岛敦满肚子脏话想要朝着大海怒吼，一般来讲在港黑手下的港口大吼大叫只会被拍照截图当黑历史，超再生不会消除痛觉，在数不清第几次被玻璃刺破皮后，一向喜欢保持规矩的中岛敦发誓要不顾衣着问题爆打芥川一顿。
忍无可忍的中岛敦直接朝大海怒吼起来：「我要打死你芥川龙之介──！」
这个介字的长音拉到一半，后方的仓库突然发起爆炸，中岛敦愣了两秒，直接虎化跑了过去，「在这种地方失血过多是真的会死啊混蛋！芥川！」
像是回复中岛敦，烟雾中猛地倒飞出一个黑漆漆的身影，罗生门插入水泥地减缓自己后退的速度，芥川干咳两声，一点血末从嘴角流出。
中岛敦觉得自己要脑溢血了。
「你到底干了什么！？」
「闭嘴，人虎，注意敌人。」
芥川冷冷地撇他一眼，再度把视线聚集在烟雾中，中岛敦瞇起虎眼，隐约看见一个矮小的身影缓缓走出，带着顶大大的巫师帽，要掉不掉的星空长袍长到拖地，棕色的麻花辫垂至腰际，他捧着一本厚重的精装书，靴子在地上发出喀喀喀的清脆踏步声。
「你们就是『月下兽』和『罗生门』……吗？」
一口古怪腔调的日语发出疑问，随即又自顾自地自我解答，「啊啊──终于等到你们了，我在这里等了好久喔，真是过分，不懂得体谅老人家。」
「去死吧！」
还插在水泥地的罗生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那人背后窜出，却在一公尺外被半透明的罩子给强硬的挡了下来，「是防御型异能吗？」中岛敦喃喃自语，「要是太宰先生在就好办了……采取强攻把他解决掉，芥川！」
「不用你多嘴。」
那人摇了摇精装书，「很遗憾，我的异能并不是防御型，先跟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洛伊斯．比约德，有人跟我做了笔交易，要我收拾掉你们。」
「我的异能嘛……应该算是控制类？我给你们展示一下好了。」他撕下精装书的一页，上面以不熟练的日语写了几行字，两人快速看过，也没猜出是写的什么。
洛伊斯说：「『用我收藏全部异能结晶交换月下兽跟罗生门的生存轨迹』。」
「我的异能──『以物易物』！」
他撕裂了那页纸。
属于异能启动的光芒炸开，视野陷入一片白盲之中。
***
「『用我99年里彭交换手榴弹』！」
「『以物易物』！」
少年的大笑回荡在爆炸声中，中岛敦跟芥川只能连忙闪避，在屋顶奔跑的洛伊斯不怀好意的大声喊，「我的异能『以物易物』属于等价交换的一部份，只要是等值或超值，我都可以交易出来供我使用，跟你们武侦那个『独步吟客』相比是不是要厉害的多啊──」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芥川皱着眉对中岛敦说，「损伤太大了，不能打持久战。」
「首先目标是把手上那本精装书给拿走。」中岛敦盯着在上头跑来跑去的巫师帽，「刚开始的护盾，应该也是等价交换的效果。」
「异能结晶。」芥川被浓雾呛的咳了两声。
中岛敦点点头，「他可能是说了『用失去五分钟以物易物交换五分钟绝对防御异能效果』……之类的吧，掐在你攻击被挡下后刚好时限到。」他咋舌，「我体力还没恢复过来，再拖下去就要完蛋。」
「在下也差不多。」
罗生门呲牙，芥川的脸色越发苍白，再加上手榴弹扬起的沙尘，连中岛敦都感到一阵窒息，看不到从天砸来的攻击，只能被动闪躲。
可恶，直升机怎么还没来……
等等，他一开始的等价交换是换了什么！？
中岛敦大喊：「芥川！他对我们使用的第一个交换是换了啥你有印象吗！」
黑漆漆的人影一顿，大概是和中岛敦想到一块去了，立刻瞪了过来，「人虎你别开玩笑了，这种事怎么可能──」
「就是不确定我才问你啊！」
中岛敦趁乱杀回了电话亭旁边，正打算拨电话给太宰治。
然后他的手穿过了电话。
像幽灵一样、直挺挺的、穿了过去。
中岛敦觉得空气好像在那瞬间禁止了，剧烈的晕眩感袭击了他，眼前一阵模糊，他低下头看着自己一如往昔的手，却发现了「自己并没有影子」这件事──「……喂，芥川。」
大概是看中岛敦往这个方向跑，芥川也在后头追了上来，洛伊斯的手榴弹似乎炸没了，也不排除他换了几分钟的隐藏类异能，正在旁边看他惶恐的眼神捧腹大笑。
「干什么。」芥川皱眉。
中岛敦表情空白的看着他，语气的颤抖是连他自己都没听过的心惊，「你看的到自己的影子吗？」
「你在跟在下讲废话？怎么可能看不──」
芥川不说话了。
洛伊斯的清脆的笑声似乎从耳畔传来，传进了左耳，又在脑中转了几圈，最后施施然地从右耳窜出来。
「『用我收藏全部异能结晶交换月下兽跟罗生门的生存轨迹』。」
「想办法击败我吧，不然的话要一辈子当透明人啰……」
***
太宰治确认了电话亭的位置，缓缓皱起眉头。
这个废弃港口……他以前还在港黑的时候，不记得有这一个港口啊，港口位置恰恰偏离了主要海运航道。一个港口要是背山，只会面临金额不小的铁路运输架设，可是它四周没有任何可以运货物的地方。
彷佛是凭空长在那里的。
太宰治心头一跳，立刻翻开手机就要拨给中原中也，一股庞大的窒息感却突然垄罩了他，太宰治下意识绷紧身体，漂亮的鸢色双眼瞇了起来，进入了备战状态。
打通了的电话传来中原中也不耐烦的声音：「你干嘛了青花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没空陪你扯皮。」
「中也啊，你还记得早上被我派出去处理任务的芥川吗？」
「？芥川？谁啊，不认识。」中原中也随口说道，「你派的不是兰堂跟织田吗。」
太宰治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砸落桌面。
「等等等等，织田？」他的语气不自觉带上了急躁，「哪个织田？」
中原中也更困惑了，「你不也只认识一个织田？难不成还二三四五六吗，复制人喔。」
太宰治猛地转头，原本属于中岛敦的位置已经看不出原主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了，散落的小说、写到一半的笔记本，本以为永远消失的字迹重新跃然纸上，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快了两拍，意外没有晕眩的感觉，中原中也的通话已经挂了，他知道是两个不省心的小后辈遇到棘手的敌人，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异能跟人间失格冲突下产生的结果，心里有个声音悄悄地低语着不要立刻解决问题，就这样坐下吧。
就当作一场永不醒来的梦。
「太宰？今天这么早上班啊，受了什么刺激吗。」
太宰治几乎不敢转头，就怕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
夏季的白昼长，但在这个时间点也濒临夜暮低垂，失去和外界沟通管道的两人狼狈的并排坐在其中一个废弃空货舱，洛伊斯已经很久没继续攻击了，这给两人不少喘息的空间，无形的压力还是垄罩在头顶，像两把严肃庄重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被钢琴线悬挂着摇摇欲坠。
中岛敦呆滞地望着舱板，脑中一片空白，饥饿感跟疲惫已经持续很久了，又怕洛伊斯突如其来的攻击而提心吊胆，眼球血丝都快冒出来，或许现在拉筋，关节都能发出干枯的喀啦声。
更气的是，跟他困在一起的还是芥川这个王八蛋。
天要亡我。中岛敦悲愤的想。
「喂，芥川，还醒着吗？」
坐在隔壁的芥川微微低着头不发一语，中岛敦估摸现在也不过五六点，这么早就睡不太科学，就打算伸手推了推芥川，没想到直接把人推到了，中岛敦吓得赶紧把人拉起来，这才发现芥川的体温比自己还要高上一些。
下午的伤口发炎了……？
「发烧了吗……这下不得不出去找地方休息了。」
中岛敦咋舌，摇摇晃晃的把芥川背到自己背上，「既然是废弃渔港，就应该会有那个吧……渔工宿舍。」他喃喃自语。
可是就算找到宿舍，其余的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最低状况就是有床休息──就货舱来讲也是好配置了，讨厌芥川归讨厌，但任由他烧死在这里也不是他中岛敦的作风。
「……人虎…？」芥川大概是被颠醒了，或是被海风给吹醒的，中岛敦也不管这么多，只是头也不回地说：「醒了？」
「……在下头疼。」
「废话，都快烧成暖手炉了能不头疼？你话少说一点，还会累就继续睡吧，我找港口宿舍给你休息。」
「……啰嗦。」
中岛敦默默翻白眼，把芥川往上托了托，「再抱怨就把你扔了。」
背后迟迟没有回答，但脖子旁边稳定的呼吸声表示了当事人还没断气，八成又昏过去了。
背着人的感觉挺新鲜的。中岛敦很阿Q的想，平常见面讲个十句话还没开打都能被太宰治归类于「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奇迹状态，更别说这样你背我我背你了，他俩如果能安静吃完一顿饭，估计明天乐透能中头奖。
好在废弃渔港并没有大到国际港口规格，不少空仓库都被炸成废墟，左拐右拐之下终于在靠近森林的地方找到破破旧旧的宿舍。
里面还挺干净，就是灰尘多了点，墙壁跟楼梯没多少破裂损坏的地方，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中岛敦看着轻轻一碰都能抖掉一层灰的床铺，还是没狠心把芥川龙之介往上抛。
「芥川，喂芥川，你先醒醒。」中岛敦轻声摇晃芥川好一阵子，芥川才悠悠转醒，挂在中岛敦身上的手不自觉抓了两下，声音沙哑地说，「干嘛。」
「床铺灰尘太多，你先在走廊待一下，我整理过后你再进来。」中岛敦说着就往门口走，不意外收到芥川在发烧时也要针锋相对的心，「我没这么脆弱，人虎。」
「是是是你不脆弱，你最强你最棒芥川顶刮刮，能不能别再这种时刻都要倔啊。」中岛敦一翻白眼，「这里除了你我跟洛伊斯外没别人了，紧绷给谁看，树吗……给我走廊待着。」
中岛敦双手一松，芥川直接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瞪来的视线弱化不少，还有种欺负良家妇女的感觉，中岛敦一团糟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连带着清扫的动力都来了。
听着房门后的乒兵乓乓，芥川靠在墙边地板坐着，脑袋晕乎乎的，还没到要继续昏迷的地步，也称不上太过清醒，模糊的视线中看见外头漆黑一片，再从下午失去意识开始推算，人虎背着毫无战斗力的他至少一个半小时。
先饶了你。
他心想。
***
太宰治遇到了人生中（目前）最大的危机。
他很鸵鸟地趴在桌上，刚从外头回来的国木田正要发作，就被隔壁的织田拦了下来，「夏天嘛，没干劲是正常的，反正太宰不也一天到晚都是这个样子。」
「难道夏天就可以光明大不做事吗！」
「你喊再多他也不会动手的，放弃吧，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国木田跟织田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败下阵来，没好气的说：「你就是太纵容。」
「没办法，我护短。」
「这你也能护短？」
织田懒洋洋的声音传进太宰治的耳里，他烦躁的抓下手臂，正好被织田看个正着。
织田耸肩。没否认，拉起了太宰治就对国木田说：「我带他出去转转，还有文件要看就先放着吧。」
「你上次说了这句话后也没看公文喔惯犯。」
国木田捏捏鼻梁，像是受不了他们似的摆手，「快走快走。」
像游魂似被拎起来的太宰治闷声不吭，引来国木田好奇的视线，他古怪的看着两人，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直到武侦的门被关上，那股怪异的感觉还是在。
「总感觉少了什么……错觉吗？」
织田在前面慢吞吞地走，太宰治用更慢的速度跟在后头，脚步没有以往那般跳跃，好像想跳、却又硬生生从空中掉了下来，别扭的跫音回荡在夏日午后泥腻的空中，把两人之间那点情绪踩成一滩烂泥。
踩下去有声音，拔起来也有声音，黏呼呼的搅在一块。
「我记得我已经死了。」
后头的脚步声瞬间停止，织田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自顾自说着，「话是这样说没错，我又觉得我好像从没死过……四年前的记忆应该还算真实，后面就多少有些模糊的地方。」
像手抖拍出来的相片，甚至连色块都晃糊了交界，当别人信誓旦旦跟你说起相片的内容时，反而会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出了问题。
──或者只有自己的记忆才是正常。
织田继续说着：「你在担心谁呢？」
织田已经走到很前面的地方，太宰治双手插在兜里，平静的脸分辨不出情绪，良久才轻声说道，「没什么，两个后辈而已。」他终于踏起了步伐，走向在远方等他的织田，「你居然也有担心的人了。」
「不喔，我才没有担心他们，他们很强的。」
「是是是，你没有担心，那就陪我走走吧，很久没跟你聊天了。」
「嘿……如果我把安吾叫出来会怎么样？」
「可能会吓到脑袋重启吧。」
***
芥川在月光中睁开双眼，浑身肌肉酸痛，他摸摸额头的重物，才发现是条泡了水的毛巾。勉强自己从床上坐起，一眼就看到陷在黑暗里的中岛敦正抱着手坐在桌子前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睡的很沉。
芥川瞇起眼睛盯着中岛敦瞧，中岛敦的衣着已经要变成两块破布了；脚上脏得要死，不知道是踩了多少脏东西……
芥川一顿，这才想起他好像背着自己走了很长一段路，一股怪异的感觉卡在他的喉咙，吞不下又吐不出口。多少年来都是自己带着银两个人在相互依靠，就算到了港黑也是如此，几乎没有这样被人照顾过的经验──尤其这个人还是他发誓要杀掉的死对头。
有点恶心。芥川心想，人虎是在怜悯在下吗？
难不成人虎的滥好人心态连在下也通用？芥川在内心冷笑，有必要这样搏取同情么，反正就是个容易心软的懦夫罢了。
阻挡在在下眼前的障碍──必会全部扫除，一个都不放过。
他阴沉的用力抓起床单。
这时，中岛敦迷迷糊糊的张开眼，发出意味不明的呼噜声，下意识深了懒腰，转眼看见双冰冷狠戾的灰色瞳孔，差点吓到尖叫，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你他妈不要吓我！」
「在下吓你？自己脆弱还在怪罪到在下头上，你好大的胆子。」
「恢复精神就要吵架？背了你一路还不道谢，张嘴就只知道针对我。」
「在下央求你背了？」
中岛敦眉毛一跳，要不是肚子饿没力气，自己肯定要和芥川大打一架，「我真把你扔在那，怕不是现在尸体都凉了，死在这里你甘心？」
「你想打架吗人虎！」芥川作势就要下床。
「我打你妈！」中岛敦爆炸，一把把人压回了床上，「你个风吹就倒的弱鸡给我继续休息！要不要命了！？」
芥川眼睛一瞪就要发作，但是两人跌落床上还是扬起一阵灰尘，双双顿时咳嗽起来，中岛敦还算身体好，咳了几声就差不多止住了，芥川整个人蜷缩起来，眼角都挤个几滴泪水。
这情况下中岛敦也不斗嘴了，伸手在他背上一下一下拍着顺气，芥川斜眼看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中岛敦耐着性子跟他说：「打赢洛伊斯之前就不内斗了行吗，现在内斗对现况都没好处，你悠着点，别整天打打杀杀的。」
两人就这保持着一上一下的姿势好一阵子，芥川估计是懒得理也没精力理他，平静的看着还压着他的中岛敦：「从我身上移开，人虎，胖死了。」
中岛敦一翻白眼，还是老老实实挪回椅子上，「渔港我走过一圈了，扣除那些烂的废墟外还有两个空仓库、一个管理中心跟这间宿舍，管理中心的通讯功能也全都不能用，食物就不提了，没有，口粮也没有。」
「周遭也没有任何可通行的道路，要跟外界联系除非摸黑穿越这片不知道多广的森林……我猜这渔港也是以物易物转来的。」
中岛敦不算低沉的少年音轻轻传入芥川的耳里，芥川模模糊糊意识到今晚是两人相识见面以来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共处，不带有其他情绪，就是很正常的在叙述一件事情。
他无意识地看着中岛敦开口：「……为什么太宰先生会认可你这种人。」
「哈？」中岛敦一脸问号，「你还在纠结这个啊？」
「你不也还惦记着你亲爱的院长？废话这么多。」
「别加亲爱的三个字我求你了，有够恶心。」
「我不。」
「？」
他妈的芥川脑子烧坏了？
「你到底要不要回答在下的问题。」
中岛敦神色诡异的看着芥川，好像在看一个妖怪，慢吞吞地说：「我是不知道太宰先生在黑手党是怎么对你的，但我能肯定那时候的太宰先生跟现在是天差地远的区别，作风上多少会有差，我不会用你认识的太宰先生视角评断现在的我……真要说起来我比较好奇你的执念怎么能深成这样。」
芥川沉默不语，要不是那双眼睛还盯着中岛敦看得他头皮发麻，差点要以为芥川睡着了，「在下是在贫民窟被太宰先生带回港黑的。」他含糊开口，声音就像要融进月色中，一不注意就会从指间溜走，「记得是十六岁的时候，他送了我这件黑色风衣当作在下加入港黑的礼物，那时候根本不知道港黑是什么，也不知道横滨，不知道很多很多事，就因为一句『带你回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就跟着离开了贫民窟。」
──然后他就把港黑当成了自己家。
垂下眼帘听故事的中岛敦内心里轻轻地说。
「在背后议论太宰先生感觉不太好……那时候的太宰先生跟现在是真的很多，而且个性比现在还要恶劣许多，也更捉摸不定，教育方针……」芥川捉摸着用词，「比对你恶劣许多。」
中岛敦：「……」感觉是被打出童年阴影的部分。
芥川低咳两声，「那时候的在下，就想得到老师的认可──虽然现在也是。」
忽略很多心路历程没有说，但对于芥川龙之介来讲，能把过往平静的倾诉给旁人听，已经是很大的成长了。中岛敦心里没来由生起一股高兴，胸膛中不知名的喜悦将他淹没，就像偷到糖果的孤儿，捧着这点微不足道的心愿，品尝到了一点甜。
我拥有了天大的秘密。
中岛敦想。
他终于认可我了。
中岛敦抱着那一点甜，抛出一直以来想反问他的问题：「那太宰先生认可以之后呢？」他望着愣住的芥川，「你说我的追求可笑，那你得到的认可之后呢。」
芥川定定地看着他。
「没有人会为你停留，芥川，都是在向前走的，你却让我觉得你是倒着走的──你说你在往前，视线从没转向正面，凝视着过往倒着走，用背阻隔了全部的光。」中岛敦伸出手，比了段微小的距离，「别人总说我跟你很像，太宰先生就要我好好思考我跟你相似的理由，我也很气有人把我跟你这种家伙混为一谈，但自己思考后发现也不是没道理……现在想想还是有点抵触呢、关于像你这点。」
「都是在追逐自我存在意义的迷犬，又谁比谁高贵呢。」
「可是我还是比你好一点，我的生存意义来自周遭人的给予；而你只有太宰先生一个人。」
他弯起微小的笑，指尖那段近乎于无的距离在此刻的芥川眼中又显得无限大了起来。
tbc.
¹ 出自 时之歌project《花虹》